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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前住處的合約到期了,新合約要八月才生效,所以回台灣之前,都是寄人籬下的狀態。現在sublease的是3-bedroom apartment的一個房間,得跟暫時的室友共用衛浴,感覺就像大學住宿舍的生活。 



大學很幸運,四年都抽到宿舍(註一),畢業後當上助教也有職員宿舍。來米國之後,雖然沒能繼續過宿舍生活,台灣留學生多住得近,相鄰的幾棟大樓也儼然一個台灣留學生宿舍。除了慶幸自己的好運氣,到目前為止都有舒適的容身之處,也很謝謝老天爺,一直讓我遇上好室友。 



大學的室友都是同班同學,大概只有回家探親的週末,是唯一不必朝夕相處的機會。也或許就因為這樣,起初搭不上話的,最後都變成無話不說的姊妹淘。喜歡一起熬夜準備考試(知道唸不完的不只是我而已),順便交流八卦提神(常因此忘了正經事);也喜歡關了燈的寢室,各自躺在床上,上下左右舖的聊著心事;和從外地實習回來的同學一起擠單人床,笑著鬧著,直到有人累了,不得已地說聲「晚安,我先睡了。」 



當上助教之後,職員宿舍兩人一間,比學生宿舍寬敞許多(雖然寢室配備並沒有因此升級)。記得室友是一個小個兒的別系助教,年紀長我許多歲,卻願意聽我吱吱喳喳抱怨工作上的鳥事,然後說著比我更糟糕的情況;忍受我每天早出晚歸,乒乒砰砰地跑進跑出,對七年級的生活不但沒有絲毫不悅(或許有),還直說年輕人就應該這樣有衝勁(天知道這是第一次有人用「衝勁」來形容我)。



住宿舍的日子,一會兒嫌棄寢室窄小,浴室不夠大,上舖又離天花板近的很;一會兒又挑剔學校摳門,東補一塊西補一角的,就是不好好整修一番。現在卻懷念那種一切從簡的標準宿舍配備--上下舖、衣櫥、書櫃、書桌和鐵椅子(大概是最近搬家打包被一堆冗物嚇壞了?)。簡單的環境,最單純的需要。



離開學校之後,米國這邊的台灣學生自成的宿舍區雖然豪華,有採光一流的房間,大床大書桌和大衣櫃,上課時間各不相同,早上也就不必上演搶廁所的戲碼,但畢竟只是近乎宿舍(我相信世界上沒有宿舍是這麼豪華的),相較之下,室友之間的互動,也僅是「近乎」室友,稱不上好交情,但也不至於不好;曖昧的關係就像「相敬如賓」以上,「當作自己人」未滿。



每次想到宿舍生活,腦海中的第一個景象,是大一下學期的最後一天,大家都在打包準備回家過暑假。我提著行李,關上房門之前,看見室友的輕便雨衣在窗欄上,還滴著水,夕陽透過雨衣把寢室照得一片暈黃。那一年,就像翻過的共筆和考古題,考前徹夜未睡的強記,望著考卷卻抓不出一個確定的答案。忘了當年普生實驗的作業都瞎掰些什麼,只記得我們在宿舍交誼廳煮著一鍋青蛙,宿舍瀰漫著怪味道;男生在寢室走廊排了一整排的植辨(註二)題庫,就像是草藥行曬藥材一樣;還有,每個人擁有獨一無二的生日驚喜,我們在不同的寢室裡分享著壽星的生日願望。一起走過青澀的一年,即使時間已經過了這麼久,有些事情還偶爾會在腦海閃過,就像不知道為什麼,忘不了寢室被夕陽染得暖黃的那一幕。 



搬離新生宿舍之後(因為已經不再是新生了),女生宿舍鎖著我們三年的秘密,一起經歷過大大小小的快樂和失落之後,我們不再只是室友,是彼此的後盾。畢業典禮後,我是第一個搬離寢室的人,選了你們都不在的時間,就怕姊妹情深會突破淚腺的防線,在回家路上收到你們的簡訊,鼻頭還是酸了一下。來米國之後,新生活帶來的恐懼,戰勝了想要有室友的心情,短暫地。 



不知道這是第幾次搬家了,不同的地點和時間,相同的戀物癖困擾。捨不得丟掉舊東西,找不出賣掉贅物的理由,每段回憶一點一滴累積著不捨的情緒。惡性循環。 為什麼,我們總是得向前走,總是不得不換新環境,說了一次又一次的再見,下次再見之前,得說多少次再見,才能真的再見?時間一直走,地點一直變,除了回憶還有什麼留下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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註一:除了新生和實習生保障宿舍之外,剩下的學生都得抽籤決定能否住到宿舍。籤運奇差無比如我,能每年抽到宿舍當然不是我出運了,而是恰巧都有貴「手」相助。

註二:植物辨識,辨認出校園中特定的植物種類。沒辦法,陽明校園就是樹多! 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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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molton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6) 人氣()